在原石楼寺废址处重新扩建的石楼寺(资料图片)
民国初期的石楼寺
◇张晓龙
沁水石楼山是沁水县城南面御屏山的一处断崖。万历《泽州志·方輿志·沁水》中载:“石楼山,邑西南里许,俯瞰县城,山石稜层,望之若楼台状,故名。下有濯缨泉,又有杏谷水”。
大概在宋朝或宋朝以前,人们就在这里修庙建祠。元朝早期著名的学者、诗人兼政治家王恽在其《双松·在县南松岭》中这样写道:“翘翘双松树,植根千仞岑。虬枝触层碧,老翠寒萧森。高高不可攀,樵棌焉能侵。清风长冽洌,散作凤鸾音。众鸟岂敢圫,孤鹤时来鸣。下有飞仙祠,缥缈青霞衿。乘云任去留,威灵人所钦。我欲往从之,幽踪杳难寻。望望双松远,悠悠悬我心。”从诗中我们不仅感受到了王恽的人格品行,同时也从诗中可以得出两个结果:一是元代初期,石楼山可能还没有如今的名讳;二是当时的神居之所叫“飞仙祠”。
到了元代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山东人李镕由河东宪使调任沁水县主簿。清嘉庆《沁水县志·宦绩》中载:“(元)李镕,山东人。由河东运使谪主簿。建石楼精舍。延绛人郭晋以道德文章倡率诸生,一时士习彬彬有邹鲁风。”由此可知,石楼精舍是李镕与同僚们在(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以后的一二年内,在原来飞仙祠的基础上修建的。精舍建成后,延(聘请)绛(古绛州,今新绛县)人郭晋为师尊,用孔孟之道育化学生。很短的时间内,学生的风气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言行举止彬彬有礼,颇有孔子、孟子的道德风范。
从此,石楼精舍作为教书育人的场所为沁水培养了大量的文化人才。曾担任过明代正德朝南京户部尚书的沁水人李瀚写有《秋日登石楼山二首》,“倚醉寻残壁,拂云认旧题。林深秋色早,山杳夕阳低。白发双吟屐,清风一杖藜。兴来还履险,疑是蹑丹梯。书屋空林下,逢秋爽气偏。路通回雁岭,门掩濯缨泉。载酒叨前席,攀藤记少年。清风与明月,今昔共依然。”诗中的“书屋空林下”明确地告诉我们,石楼精舍在明朝的中晚期还是作为学堂继续发挥其传播文化的作用。
李瀚名瀚,字叔渊,号石楼,是沁水宣化坊人(即现在的宣化巷)。明成化十六年(1480年),他乡试第一,第二年考中进士,初授河北乐亭县知县,后历任陕西巡抚、河南巡抚、湖广按察使、河南布政使、右左副都御史、吏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南京户部尚成等职,是沁水历史上较早的一名高级官员。李瀚以石楼为号,一是源之于对家乡的热爱思念,二是与其父有着深厚的渊源。
李瀚的父亲李聪,是明代景泰四年(公元1453年)山西乡试举人,历官陕西郿县、浙江慈溪县训导。弘治九年(公元1495年),李聪以“念二亲春秋高,不可迎养”为由,请求退休。回家后“奉甘旨膝下,承欢颜志,唯恐有违”。李聪每日除奉养二老外,仿效东晋诗人陶渊明,过起了休闲隐居的田园生活,并给居所取名“六柳庄”。
六柳庄坐落在石楼山下,即现在的县城南山丁家庄,与石楼精舍互为毗连,近在咫尺。李瀚的学识和才能与其家学渊源有直接的关系,但石楼精舍作为文化的摇篮对李瀚成就的养成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他对石楼山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缘,并以“石楼”自号,足见其对石楼的热爱与敬畏。
正是由于李瀚的原因,在明朝正德年到万历年期间,沁水及沁水的石楼山也迎来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担任过明嘉靖朝内阁首辅大臣的杨一清应李瀚请求,为沁水县重修文庙和县学写下了《沁水县庙学重修记》和七言律诗《六柳庄(内一首)》;明朝弘治、正德年间的大文豪、文坛领袖何景明应李瀚的邀请来沁水游赏,写下了《石楼赋》颂扬恩师;明中期文学家李梦阳也应李瀚的邀请来沁水游玩,写下了怀古诗四首《马邑城》《端氏城》《王离城》《武安城》;担任过吏部尚书,后又历任南京礼部、兵部尚书的乔宇(山西乐平人,字白岩)和担任吏部侍郎的山西泽州的孟春(字迟斋)也应李瀚的邀请,结伴来沁水同李瀚畅游叙旧,曾高中明弘治七年的探花刘龙(字舜卿,山西襄垣人)在后来游历沁水时,对“三老”(乔宇、孟春、李瀚)结伴同游沁水的盛事大加赞尝,并为三人在游历中曾留宿的端氏德胜寺斋堂题匾(三老堂)。这个时期,沁水风光无限、高朋满座,文人雅士纷至踏来。直到明嘉靖末年,石楼精舍仍然是教书育人的学宫,是供奉孔圣人的地方,是教化布德的场所。
从明朝万历年开始,朝政日见衰败,宦官专权、党伐倾轧、民不聊生。特别是崇祯一朝,农民起义的队伍七进七出沁水这个山区小县,到处烧杀抢掠,老百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石楼这个享誉神州的地方名胜也暗淡失色,退去了往昔的辉煌。
清朝顺治年间,石楼精舍已是房倒屋塌,一片瓦砾。顺治十五年(公元1655年),出仕沁水知县的邱璐邀请自己的山东同乡、担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的王士禄来沁水游玩。王士禄在《荆石邀游石楼山作》写到“所惜仙人栖,已为六丁坼。坠石缩古苔,悠然想遗迹。待者况能言,缥渺生指画。更咏信阳词,俨揖楼居客”。从诗中我们不难看出,石楼精舍在清朝顺治年间已完全塌毁。
到了康熙三十五年,江苏常州人赵凤诏出任沁水县知县,举全县之力重修石楼精舍。这次重修,除了在原来的儒(孔孟)、道(吕洞宾)基础上,新增了白衣堂(观音),在形式上实行“三教合一”的真正融合,石楼精舍也因山而名“石楼寺 ”。
清朝以后,中国社会进入了新旧文化更替的变革时代,朝代的兴替给社会也带来很大程度上的混乱,石楼寺也未能逃脱衰败的厄运。
日寇盘据沁水长达七年时间。为了有效地阻挠日军的侵略行径,防止日军长期驻扎,1938年年底到1939年年初,在当地政府的组织领导下,对沁水境内具有战略制高点、交通要冲的建筑进行了拆毁,其中就包括碧峰寺(北山寺)、石楼寺、土沃老马岭关帝庙(岳飞庙)等。从此,这些延续了千百年悠久历史、承载着中华古老文明的优秀建筑便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2013年,为了恢复优秀的传统文化,沁水县在原石楼寺的废址处重新扩建了石楼寺。新建石楼寺坐南朝北,二进院落,红墙绿瓦,与北山碧峰寺遥相呼应,成为沁水的又一新的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