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意义》[英]詹姆斯·苏兹曼 著中信出版集团在人类历史上95%的时间里,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将工作置于近乎主宰的位置。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詹姆斯·苏兹曼绘制了一幅宏大的工作简史,他融合了人类学、进化生物学、物理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等多学科知识,表明虽然我们费尽心力通过工作寻找快乐的意义和目的,但是早在原始社会,我们的祖先就已经过上了工作时长远少于现在但是足够充裕且闲暇的生活。他认为自动化有可能彻底改变人与工作的关系,他并不主张回到原始社会这种激进的观点,而是希望我们能够以富足的原始社会祖先为借鉴,思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工具的意义。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期,人类的祖先并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关注资源稀缺性。这就提醒我们,工作的内涵不应该局限于努力解决经济问题。我们经常把各种有目的的活动都描述为工作,比如建立人际关系、健身甚至休闲。经济学家把工作定义为我们为满足自身需求而花费时间和精力,这种描述规避了两个明显的问题。首先,工作与休闲的区别往往在于背景不同,以及我们是“收别人的钱去做一件事”,还是“主动付钱去做一件事”。对于古代的猎人而言,猎杀麋鹿是一项维持生存所需的工作,但对于发达国家的猎人而言,则变成了一项令人振奋的休闲活动,而且成本往往非常高;对于旨在营利的艺术家而言,画画是工作,但对于众多艺术爱好者而言,画画能放松自我、带来乐趣;对游说者而言,与有影响力的人建立关系是工作,但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交友主要是一种乐趣。其次,除了我们为满足食物、水、空气、取暖、友谊和安全等基本需求而花费的精力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算得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必需品。更重要的是,需求常常不知不觉地与欲望结合在一起,以至于无法把它们区分开来。因此,有些人会坚持认为,羊角面包配上一杯上好的咖啡是早餐必备,而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这却是一种奢侈。关于工作,一种最具普遍性的定义是有目的地在一项任务上花费精力或付出努力,以实现某个目标或目的。对于这个定义,狩猎采集者、身着条纹西服套装的衍生品交易员、手上布满老茧的农民,还有其他职业的人都会认同。自从古代人类首次划分自己周围的世界,并根据概念、词汇和思想来组织世界观以来,他们几乎肯定有过一些工作的概念。如同爱情、抚育子女、欣赏音乐和哀悼一样,当人类学家和旅行者在异乡漂泊时,工作是少数几种共通的行为之一。如果语言或令人困惑的习俗影响沟通与交流,那么帮助别人完成某项工作的简单举动,往往比任何花言巧语更有助于迅速打破人际隔阂,因为这一举动能够表达善意,而且就像舞蹈或歌曲一样,创造了一种有目的且和谐的交流体验。若要摒弃“经济问题是人类面临的首要问题”这一观点,意味着我们要拓展工作的定义,不能仅仅局限于如何谋生这一范畴。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帮助我们重新审视从生命起源到忙碌的现代,人类同工作的关系的演变历程。同时,这也为我们提出了一系列新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认为现在从事的工作比我们的祖先狩猎采集重要得多呢?为什么在一个空前富足的时代,我们仍然对稀缺性如此关注?要回答这些问题,就必须跳出传统经济学的范畴,进入物理学、进化生物学和动物学的世界。但最重要的一点,或许是需要从社会人类学的角度来审视它们。只有通过社会人类学的研究,我们才能让那些在20世纪仍继续狩猎采集的社会变得鲜活起来,才能让那些石头碎片、洞穴壁画和破碎的骨头变得鲜活起来,为揭示我们祖先如何生活和工作提供丰富的物证。也只有通过社会人类学的视角,我们才能理解我们所做的不同工作如何塑造了我们对世界的体验。一些挑战通常被认为是现代社会特有的,而社会人类学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令人惊讶的视角,让我们洞察到它们在古代的根源。比如,根据这个新视角,我们不难发现,今天的人与机器的关系其实类似古代农民与牛、马等役畜之间的关系,而且我们今天对于自动化的焦虑,其实类似古代佃农们对新技术的焦虑。在描绘人类与工作关系的历史时,有两条路线是最明显的,这两条路线彼此交叉。第一条路线描绘了我们与能源的关系。第二条路线是人类的进化和文明之旅。但这两条路线的交叉点对于理解当代社会人与工作的关系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大约100万年前,当人类掌握取火技巧的时候,这两条路线出现了第一个交叉点。在学习如何用火来满足一些能源需求之后,他们更容易获取食物,从而拥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由于掌握了如何在寒冷天气保暖的技能,大大拓宽了饮食范围,所以催生了一个消耗能量越来越多、工作也更努力的大脑。第二个交叉点大约始于12000年前,可以说离我们最近,也更具有变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