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儿时,父亲在县果树场上班,我和哥哥姐姐就成了这个果树场的家属子女了,也就有了进果园的资格。于是,一年四季,果园里常常能看到我们兄妹的身影。看门的老潘,最怕见我们兄妹几个来果园。他知道我们来了不纯粹是吃几个苹果,而是走时顺手带几个苹果回家。这在那时是难以容忍的,况且老潘的职责就是防止有人偷果子。老潘很认真,虽然有时他也逗逗我们兄妹,但一发现我们身上藏有苹果,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们拿的果子一定会被无情地没收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明着将苹果带不出果园,就只好另想办法了。果园里,草是多多的,允许职工家属来果园割草带回家去。这就给我们留下了偷果子的机会。每次进到果树场,总有一种家的感觉。马路两旁是一架架黑黑的葡萄,葡萄架后面的果树上挂着或黄或绿或红的苹果。我的唾液情不自禁就多了起来。很多时候,果子或者葡萄上有白斑点,那是刚喷过农药的,不能吃。父亲知道哪几棵树上没打药,可以吃。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身后,寻找没打过药的果树。父亲摘上一个或两个有虫眼的果子,告诉我说,有虫眼的果子好吃。一口咬下去,果然很甜很好吃。吃果子远不是我们来果园的目的,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回家时带着果子。可是,看门的老潘眼睛贼尖贼尖,想逃过他的法眼,难上加难。不过办法总是有的,我们来一趟总得有收获,不能白来。割一大堆草,将其绑扎在自行车后架上,然后将数个苹果塞进草中间,用绳子扎得结结实实,再观察一下有无破绽,一切伪装好,便推车出果园大门。我有时候将几个果子塞进裤兜里,跟在哥哥或姐姐的自行车后,装作推自行车的样子。我总是站在车子的另一侧,力图让老潘看不见我裤兜的果子。快到果园门口了,我的心莫名地跳起来。趁着老潘检查草垛时,我偷偷地飞快地出了果园大门,等到老潘醒悟过来,喊叫时,我已然跑得远远的了。一路跑一路心直跳。偷拿果子难免有露馅的时候。遇到老潘心情不好,我们绑在自行车后的草,会被要求解下来检查。这时候,我们便战战兢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解开扎得死紧死紧的草垛。刚一打开,砰砰砰,苹果就掉了一地。这时,老潘就会吼叫起来,好啊,你们竟然敢偷公家的果子。走,找你们爸去。大多时候,我们不怕,因为爸爸不会因为这个打我们。他知道他的孩子太饿了。怕的是,将我们交到场部去。不过,老潘也只是口头厉害罢了,从没一次将我们送交场部。老潘和父亲关系好,也知道我家孩子多,生活不容易。有几次到中午吃饭时,老潘看见我和爸爸相跟回果树场,把我拦下,让我在他那儿吃午饭,那时的饭菜真香啊!去果园,吃苹果偷拿苹果,不是全部的乐趣。三百余亩大的果园,前后分三个组,父亲是第二组的组长,我去果园,便会直奔父亲那块果园去。父亲手下的工人都会亲切地摸着我的头,逗我玩。我就在果树下钻来钻去,抑或到树上摘果子吃。父亲的果园曾经带给我和哥哥姐姐无穷的快乐。每次我们兄妹五个去一趟果园,都会在父亲的食堂吃饭,而父亲此后几天就会饿肚子。那时天真地以为父亲在食堂是一定能吃得饱饱的。
薛国英(万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