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生活网

您的位置:首页 >国内 >

落尽繁华最见真淳

时间:2021-05-21 08:00:30 | 来源:山西日报

近来读到崔海昀写的几篇散文,真是爱不释手。一篇是《文庙》,密实的原生态景观感觉到了沈从文写湘西的滋味。另一篇是《南院里》,绵绒的底层生活景观活脱着林海音写《城南旧事》的气息。欣喜崔海昀沉定心绪、冷静头脑,在文学的氛围里浸染再浸染,陶冶再陶冶,终于创作出了这些我称之为修炼结晶的散文。先说《文庙》,这是一篇落尽繁华最见真淳的文章。开头即写“从沟底往上走,是一个长长的带拐弯的陡坡。”这话很普通,普通得就像黄土地一样,没有任何修饰,但却是蕴含深意的一句话。读完全文就会明白,文章是写村校和在村校教书的张先生。张先生既教书又育人,这不就是“从沟底往上走”?往上走当然不会直截了当,也就是个“长长的带拐弯的陡坡”。拐弯和陡坡都在喻示“往上”的艰辛,张先生就如此艰辛了30年,能不让人可亲可敬?张先生是在艰辛地教书育人,文章中却不见一句教书育人的大话。能够看到的是朴实无华的细节,“起得太早,大部分学生没吃早饭,趁张先生不注意,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烤黄的干馍,不时偷偷啃一口。教室里除了琅琅书声,就是‘嘎嘣嘎嘣’的声音。讲台上的张先生威严地扫一眼,‘嘎嘣’声戛然而止。目光一收回,声音又此起彼伏。下课后,张先生站在讲台上,语气温和地说,上课时啃干馍,是对古代圣贤的不尊重,还影响别人听课,是不允许的。他就那样清淡地一说,许多同学却瞬间羞红了脸。从此,课堂上再没有‘嘎嘣嘎嘣’的声音。”张先生清淡地一说,学生在改变,“沟南人惊喜地发现,自从张先生来到沟南,村里的娃娃见了长辈恭敬问好,言谈举止彬彬有礼。文明像春天的阳光,遍洒在沟南的街巷里。”《南院里》与《文庙》无异,也是平淡而深沉,拙朴而机敏的佳作。院是平常的院,人是平常的人,事是平常的事,叙述用的是粗茶淡饭式的口吻,却深深沉入到中国数千年文明的教化当中。且看三儿两次回到南院的情形。一次“他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回来,大门底下的人便‘呼啦’围住他,问长问短。有托付安置工作的、有打听政策的,三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纸烟,一人一根敬过去,蹲在大门下一一回答婶子、大爷的问题。末了,和大家唠唠嗑儿,说说家常。”好浓烈的乡情!再次回来却另是一种情形,“三儿带着新娶的媳妇回来。他们进了大门口,坐着聊天的人立即全都噤了声,默默低头做手里的活计。三儿掏出烟敬,没人接。掏出糖果,也没人应。一个小男娃刚伸出手,就被一旁的奶奶狠狠打了一把,拽起来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数落:‘不学好,长大让人戳脊梁骨!’”遭到了冷遇,还被指桑骂槐,为何?只为三儿抛弃了务农的媳妇——秋儿的母亲,另娶了个当干部的媳妇。拈花惹草,喜新厌旧,在南院人心里是陈世美,是没良心的白眼狼。为何如此?村风使然,院风使然,风尚来自遥远的上古年代,文章曾在前面出现过“帝尧之世,天下大和,有八九十岁老人,击壤而歌”的铺垫。初读时,似乎这话的出现有些突兀,读到三儿再次回乡时方才明白,这是作者巧妙的伏笔。淡淡的一笔,留给读者无限遐思。三儿两次不同回乡的背后,肯定潜藏着悲欢离合的故事。崔海昀还是淡淡地描写:“秋儿的母亲仿佛早有预感。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没有像泼妇一样哭闹,悄没声息办了离婚手续。当她带着三个孩子要离开南院里,回头望一眼自家大门时,往事一下子涌上心来,眼泪像风中的枣花一样扑簌簌下落。”这就把乡村女人忍辱负重的美德写到了极致,她也流泪,流得很上档次,“枣花一样”。作者使用比喻也和农家的情感气氛没有一点点割裂。崔海昀的文章,以沉静安闲的心态,拙朴平和的文字,刻画出了一幅幅世相图。展卷捧读,总能感受到文学审美的高雅。

乔忠延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