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活几十年，我和粽子的关系就是：认得，吃得，偏偏做不得。这不能怪我笨。北方人对面食情有独钟，对大米就不大感冒，不感冒自然没兴趣鼓捣。何况，包粽子是个大工程，买粽叶、填米、捆扎、笼蒸……在小小的厨房里，几小时转圈圈打转转，哎呀呀，想想，头都大了。据说，端午节在南方很受重视，可赛龙舟，挂菖蒲，喝雄黄酒。在北方，端午似乎只是传统节日舞台上的一个小丫头，没春节大哥大的威望，无清明老人的庄严。看到粽子突然爬上各大超市，才猛然想起：呀，要到端午啦。于是，粽子买十来个，火上一蒸；艾草买一束，门上一挂，就行了。我的厨艺不算差，北方妇女会的我也会，就是不会包粽子，老妈也不会。我是懒，老妈是没机会，那饥寒交迫的年代，农村人连粽子啥样，都没见过，更别说包。我的女儿很好奇：姥姥，那端午吃啥呢？咋过呢？母亲说吃蒜面条！割麦子！那年代没收割机没播种机，六月一地麦子，得一镰一镰割，几亩玉米，得一粒一粒种！母亲认得粽子，已经70岁了。她也曾努力为她的子女包过几次，无奈老了手不听使唤，不是包不严，就是半天蒸不熟，如此几次我们就劝她，别费劲了，买买买，太平盛世，咱有钱！城市，最不缺的就是超市，几步一个，藏在高楼大厦的褶皱里。只需几分钟，红枣的豆沙的猪肉的，能想到的都乖乖躺到车上去了，无手忙脚乱的辛苦，无刮锅洗盆的烦恼，怎一个爽字了得！我本想继续这样悠哉下去，女儿却总觉得买的不如自己做得好，还说我这个做妈的退休了，总不能这也不懂那也不会，将来她出嫁了我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听着似乎有道理，于是查百度，跑超市，终于知道如何辨别粽叶质量高低、如何选购糯米。各种原料备齐，找来视频，费了不少流量，才勉强给米妹妹枣姐姐穿上粽衣，束好腰带。经我亲手打扮的粽子姑娘，有纤纤细腰的、有膀大腰圆的、有袒胸露“米”的、有裙带飘飘的……就是没有一个能和售卖的粽子媲美的。值得安慰的是，样子丑，吃起来确实是粽子的味道，得到了女儿无数次的表扬。后来，我90岁的娘听说了，打来电话通知：“我也要学，你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