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琴芳摄
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妈
近两年，我年过古稀的母亲回娘家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的外婆，也就是她的母亲已90多岁，她得随时回去照料。外婆身体硬朗、耳聪目明、思维也清晰，但几年前摔过一跤后一直坐轮椅。舅舅平时照顾她，但洗澡洗头之类的细活儿主要由母亲料理。母亲住城里，外婆住小镇。母亲每次坐中巴车下高速后，需步行几条街才能到外婆家。这近1公里的路程对常人来说小菜一碟，对我母亲来说却很不容易。母亲前年做过膝关节置换手术，医生特别交待她走路要小心。每次到外婆家，母亲便主动承包外婆的吃喝拉撒，她说舅舅平时很辛苦，她去一次就尽量多分担些。母亲有一手好厨艺，尽管外婆没有牙齿，她照样能精心烹制出让外婆可口的饭菜。母亲在厨房做饭，外婆便将轮椅滑动到厨房门口，默默望着她。母亲发现后忍不住责怪，您怎么又到这里了？老是不听招呼，要是不小心摔倒怎么办？说完她掏出纸巾在外婆的脸上轻轻擦一下，随后哄着她说，您回屋去哈，饭菜一会儿就好。母亲将饭菜做好后，端到外婆的小桌上。她打来一盆水，仔细为外婆洗手，再为她系上小围裙。饭菜还有点烫，母亲端着碗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再一勺一勺喂到外婆的嘴里。外婆咧着嘴大口咀嚼，很享受的样子。母亲性格开朗、人缘广，三天两头有朋友邀约。有时她专程去给外婆洗完澡后想立即回城。外婆一见她要走，便谎称肚子疼、腰很酸，母亲无奈只得留下来。有时，她才刚进屋，外婆就紧张地问她，你不会很快就回去吧？母亲对我说，外婆越来越依恋她了，每次她准备离开，外婆就会泪流满面。考虑到外婆的不舍，母亲经常一去就住好几天。她在的那些天，外婆很晚都不肯入睡，总缠着母亲问这问那。母亲哄着她早点睡觉，她说万一睡着了醒来，你又回城了。母亲每次离开，外婆就会拄着拐杖将她送到门口，流着眼泪问啥时再来？每年夏天，母亲会和朋友一起去高山纳凉。每次出发前，她会先去外婆家小住几天，跟舅舅交待一些细节，比如什么时候给外婆洗头洗澡，什么时候给她换衣服。在山上纳凉的日子，她每天会和舅舅开视频与外婆通话。有时山上出现网络故障，母亲会很焦急。舅舅说外婆在家坐立不安，老是嚷着要看视频。外婆很快就满100岁了。母亲说，像她这个年龄，还有老母亲健在，实在是一种幸福。在外婆的有生之年，她会尽心尽力去孝顺和陪伴。
周成芳
父亲过生日
父亲今年80岁了，我们姐弟几个早早就张罗着给他过个特别的生日。父亲尚未成年时，我的祖父就离世了，他早早挑起了照顾全家的重担。我们小时候，父亲在工厂倒班，每天骑行几十里地往返，为的是方便耕种家里的几亩地。父母含辛茹苦将我们姐弟4个拉扯大，其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近些年，儿孙都已长大成人，父亲终于可以安享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看着他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履，我的心里常常一阵发酸。父亲八十大寿前夕，我们姐弟几个商量，要给父亲过一个有仪式感的生日。怎样才能有不同寻常的仪式感，又体现出我们特别的用心呢？经过反复讨论，我们最终确定，除保留传统的买蛋糕、送鲜花这些形式以外，重点是在寿宴上播放两个专题视频。一个是反映父亲人生经历和我们家庭变迁的视频短片，另一个则是远在外地工作上学的孙辈们录制的祝福视频。我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一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生日前1个月，我就在群里发出通知，让姐弟几个负责提供各类照片，我负责编辑制作。这才想起，几年前，我把父母以前的老照片拿到手边，当时说要扫描成电子版便于永久保存。谁料，几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搁置没动。我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居然没找着那些老照片。要知道那些黑白照片都是父母亲年轻时候乃至儿时留下的呀，有的已经有70多年的历史了。要是真在我手里弄丢，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吗？再联想到这期间，我曾搬过家，有可能被倒腾丢了，更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老公安慰我应该不会丢，可能只是暂时没找着，并提醒我前两年父母金婚纪念日时，我们将那些老照片制作成了电子影集。我赶紧在群里问询，二姐和弟弟果然找到了当时收藏下来的电子相册。我无比煎熬的一颗心，才稍稍得以宽慰，好歹这无比珍贵的东西，总算有个电子版，暂时先不耽误制作视频。眼看着生日将近，我们按照各自的分工，落实酒店、鲜花、蛋糕、气球及仪式流程，我和老公则赶紧投入到制作视频的“工程”中。为了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有精彩的呈现，我们下了一番功夫。先是确定了按时间轴排列内容的框架，再划分了5个篇章串起父亲平凡的一生。在埋头制作视频的过程中，我才发现，除了父母生日及过年一些特别的日子，我几乎很难找到关于他们的照片和影像。人们常说孝心不能等。行走于俗世中，有很多人很多事我们都不能耽搁，也不敢怠慢，但却在不知不觉中疏忽了对父母的关心和照顾。从小到大，对我们提出的要求，父母总是第一时间尽最大可能满足，而答应他们的事，我却常常是久拖不办，甚至不了了之。想起以前上学时，我写信给父亲要一个热水袋，父亲就在下了夜班后顾不得休息，骑自行车往返七八十里地给我送到学校；几年前刚入夏时，我答应给父亲买一双健步鞋，结果硬是拖得买回来时已经快过季。对视频制作并不怎么熟练的我，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想起一直以来，父母总是为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而我们为父母所做的却很少很少。这一次，我要全心全意为父亲操持好80岁生日的仪式，全力做好这有特殊意义的视频，为此，我专门跟踪拍摄了父母两天的日常生活。直到生日前一天晚上，我还在反复修改，一直忙到大半夜。终于到了生日那天，在我们精心布置的寿宴现场，当写满光阴故事的视频终于亮相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伴随着动听的音乐，充满年代感的黑白照片仿佛从时光深处走来，浸透岁月沧桑的影像带领着家人穿越到往昔的峥嵘岁月，我熬夜为父亲写的诗，触动了现场每个人的心。孙辈们来自远方的视频祝福，将我们拉回到了现在。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父亲有点儿激动，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几乎很少给儿女提什么要求的父亲，此刻，应该感受到了我们对他的用心吧。在潜意识里，父母好像就是村口那棵老槐树，无论阴晴风雨，不管季节变换，都默默守候在那里。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将父母当成随时可以去补充给养的加油站，很少在他们身上花什么特别的心思。要不是父亲的80岁生日，我也许还停留在这不自知的懵懂之中。值得庆幸的是，还有机会让我去弥补和表达。
辛宇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