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生林，现居山西太原。中秋节前夕，太原钟楼街修葺一新，曾在这里工作生活10余年的他，重回旧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往事一幕幕重回脑海——开化市购物、大宁堂看病、太原美容厅理发……那些人与事，成为他一生的温暖与牵挂。中秋节前夕，修葺一新的钟楼街终于开街了。徜徉在干净整齐的街道上，看见攒动的人头、熟悉的招牌，久违的情景浮现眼前，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35年前，我从京城一所大学毕业分配到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工作，从此在钟楼街度过了10多年岁月。单位所在地早在明代就是提刑按察司署衙，至今已有500多年历史。所在街道称作按司街，后与钟楼街、东羊市合并成现在的钟楼街。钟楼街，顾名思义因钟楼而得名。据记载，明朝后期，在傅山的祖父傅霖倡导下集资重修钟楼，台基上坐落的楼阁内悬着巨钟，高有丈余、重达千斤。每逢清晨报时，声音洪亮，与日暮时附近的鼓声交相辉映，成为市民们生活的节奏。上世纪30年代初，因年久失修，钟楼颓废残败，遂被拆除，将大钟弃置于状元桥畔，后不知所踪。钟楼街地处并州城最繁华的闹市区，单位又处于街中心，对面是开化市，东有华泰厚、老鼠窟、亨得利、开明照相馆、老香村，西有大中市、乾和祥、大宁堂，均为百年老店。平常就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一到节假日，更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经常逛的便是开化市了。以前是座寺庙，叫开化寺，明朝第三代晋王出资修建。明清两代，由于地处府城中心，寺宇宏大、僧侣众多、香火旺盛，寺庙周围逐渐形成集市庙会，买卖兴隆。民国以后，寺庙坍塌，在原址上改为市场，上世纪80年代末扩建成大型商场，改称“开化市”，商品种类繁多、物美价廉，成为购物的好去处。我和周围居民一样，家里的日常生活用品都在商场购买。90年代初期添了孩子后，经常带着孩子在商场里玩耍，尤其是烈日炎炎的盛夏，也不买东西，在商场里面乘凉聊天，好不舒服！开化市东面是华泰厚服装店，是天津人黄厚甫于1928年创办的，前店后厂。“华”寓意华丽，“泰”即声誉如泰山，“厚”取店主名字，专做旗袍和西装，质量上乘、遐迩闻名。改革开放后，专为省市出国人员订制服装，成为身份的象征。能在华泰厚订制一套西装、旗袍，感觉非常荣耀。再往东走就是老鼠窟元宵店，属于地方传统名小吃，元宵皮儿绵中带黏、馅儿甜中有香，风味独特。久居太原的，或者来太原走亲访友的人们，总要慕名到这里来品尝。居住在这里的市民，常下班后买上1斤元宵就当晚饭。正月十五前后，得排长长的队，才能购得好吃的元宵。元宵成为脑海里年节的永久记忆！街西头是大名鼎鼎的大宁堂药房。名字来自傅山的诗句：“阎浮病苦能除却，不愧堂名是大宁。”大宁堂始创于1639年，是影响深远的老字号，生产的和合丸、二仙丸、小儿葫芦散、脾肾两助丸等中成药，不知挽救了多少生命。孩子幼时体弱，常感冒发烧，到大宁堂服上几服小儿葫芦散便痊愈了。大宁堂因傅山而成名、傅山借大宁堂济世，名医名堂相得益彰，成就了中华老字号的殊荣。还有乾和祥的茉莉花茶、老香村的糕点，还有附近桥头街六味斋的熟肉、清和元的头脑、认一力的羊肉饺子以及宁化府的醋，还有泉娃子担担面、锅贴，还有雪山冷饮厅，还有好多好多……作为一个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北方古城，在悠久的农耕文明进程中，创造出辉煌灿烂的饮食文化，足以喂饱人们的胃，也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记忆。记得那时，早晨起床晚，来不及吃饭，便约上几个同事到二市场的小店吃片汤和烙饼，或者到鼓楼街来一碗羊杂割和饼子，一上午身子暖暖和和的。有时出差回来，食堂没饭，会到靴巷要上几碟小菜，来一个小二锅头，吃上一碗刀削面，惬意！单位斜对面是太原美容厅，新中国成立前业已存在，后上海支援山西建设，选派年轻人到美容厅工作。其中仇师傅18岁便到太原，一待就是60多年，娶妻生子，把一生奉献给这座北方城市。我经常找仇师傅理发，一来二往就熟悉了，前后持续20多年，理发又聊天，成为忘年交。他不仅手艺好，而且人缘佳，退休后又被返聘，继续发光发热。80多岁了还在坚持，风雨无阻，直至去世。从钟楼街搬走后，办公和居住条件得到大大改善。但我这个人比较怀旧，时常回去找仇师傅理个发，逛逛开化市，吃碗担担面，买个冰淇淋，和熟人聊聊天、叙叙旧。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上世纪末，太原市政府就计划对钟楼街改造，广泛征求意见，市民们异常兴奋，盼望早些进行。由于种种原因搁置，一搁就是20年。去年市政府终于下定决心，进行改造，恢复民国建筑风格，传承千年商脉，把钟楼街打造成三晋文化与现代消费相融合的特色国际名街。修旧如旧的钟楼无疑是地标式建筑了，高高的基座上悬挂着一口大钟，门洞上方镌刻着“凫氏洪声”，述说着掌管报时的威严；背面是“锦绣太原”，响应着市民们的热烈期盼。单位旧址门口矗立着大大的牌楼，上书“西台总宪”，昭示着明清两代500多年山西最高司法机构的辉煌。不远处则是一座窄窄的四合院，通过精美的图像展现出并州城的沧桑巨变。除原有的老字号外，还新添了老凤祥、鄂尔多斯、回力、东更道等现代大品牌，为市民提供更多的选择。一个人踯躅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慢慢体验老街的古今变迁，脑海里回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觉诗兴涌上来，遂填一首青玉案，以记之：故人中秋钟楼遇，开化市，繁华处。大中市场香肩露。华泰厚服，大宁堂药，还有老鼠窟。千年古街又兴复，老携幼来男带女。华灯雨中且漫步。东瞧西望，深情款款，脚下不离去。
任生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