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澜
四季有性格。
春天的性格是保守的,乍暖还寒,欲进还退,欲迎还拒;秋天,五彩斑斓,成熟,沉稳,包容,大气;冬天,严谨,黑白分明,严厉,铁面无私。而夏天的性格,则是外向型的,活泼开朗,无拘无束,热情奔放,甚至表现出几分倔强。
一到夏天,阳光充足,雨水丰沛,植物开启疯长模式。春天是一分一毫地长,悄无声息,甚至是偷偷摸摸,生怕惊扰了人们的春梦似的,三五天看不到丝毫变化。夏天是个暴脾气,她不像春天那样畏畏缩缩,而是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偏要一寸一寸地长,一天一个样子。如果你是个有心人,晚上蹲在庄稼地,甚至能听到玉米秆拔节的声音,夹杂在一片虫鸣中,清晰可辨。植物到了夏天,就成长为一个会变戏法的魔术师,不断制造着惊喜。立夏节气一过,只消一个星期,原本绿意星星点点、黄土裸露的原野便绿意葱茏,再不见一星半点的黄,又过上个半月二十天,就到处扯起了青纱帐。
绿色,是夏天色彩中绝对的权威,也是唯一的主角。那些红啊黄的,只是跑跑龙套,连配角都算不上。夏天的绿,不像早春的绿,浅浅的,嫩嫩的,若有若无,“草色遥看近却无”。夏天的绿,是深绿,浓绿,墨绿,油绿,油漆一般,亮汪汪的。夏天的绿,绿得理直气壮,当仁不让,透着几分霸道和凶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草是绿的,灌木是绿的,树是绿的,山是绿的,路是绿的,水是绿的,房屋也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大地皆绿。绿色,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者,舍我其谁。
最能体现夏天个性的,是蝉鸣和蛙鸣。
白天是蝉的主场,夜晚是蛙的主场。中午时分,太阳像个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劳作了一上午的村民正在酣睡,成千上万只蝉,不由分说,扯了嗓子,拼了命地叫,整个村庄瞬间便淹没在潮水般的蝉鸣里。薄暮时分,空气潮润起来,蝉们终于撑持不住,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此时,蛙们又闪亮登场了,接力赛似的,不管不顾。乡村的夏日,便一刻也不得消停。
蛙的叫声,同蝉的叫声迥然不同,蝉的叫声,尖锐,如利器,刺耳。蛙的叫声,浑厚,如男低音。不过,千万只蛙,一齐鸣叫,那阵势,如鼓角争鸣,如骏马奔腾,如涛涌瀑泻,慷慨激昂,汹涌澎湃。
村庄,便再一次沦陷……
夏天,就是这样倔强,个性张扬,我行我素,叫人爱也不甘,恨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