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区特殊教育学校老师葛明丽送教上门

王博文用舌头“舔屏”学习

伸出舌头，迟缓而有力地舔着平板下沿，“按住”启动键，屏幕亮了。盯着平板电脑，用手指划动一般的节奏，快速地在舔着屏幕，专注地看着远程课堂传来的上课画面。对于南通市通州区二甲镇六甲镇村的13岁少年王博文来说，“舔屏”学习是他每天的必修课。由于先天患有“脑瘫”，四肢和部分身躯几乎无法活动，舌头成了智力正常的他打开学习之门的唯一“钥匙”。

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他已成为所在特教学校的“佼佼者”，用舌头“自如”学习、上网、看视频甚至打游戏，背诵古诗、成语接龙等也“舌”到擒来。经过5年多学习，他的语文水平已超出特教学校的授课范围，去年12月他更如愿以偿，远程学习普通学校的三年级课程。1月4日，扬子晚报记者跟随王博文的特教老师葛明丽，一同来到王博文家中，见着了这位自强乐观的“舔屏”少年。

少年很励志

身有严重残疾，但不向命运妥协

背古诗、读绘本，样样精通！

记者进入王博文的房间时，奶奶正在给他裹上被褥，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王博文的身体过一段时间就会冷，保暖成了每天必须做好的措施。“这孩子就是腿脚和手不灵光，脑子可是特别灵光的。”奶奶想要夸下孙子，可还是没绕开他的病。2008年出生的王博文，刚出生时就患有重度的身体残疾，四肢和部分身躯无法动弹，不过智力水平与常人无异。一家人曾想尽办法医治，但限于目前的医疗水平，尚无法让他正常活动起来，偶尔会有好心的按摩志愿者上门给他按摩让他被动地活动活动。

奶奶正说着他的情况，“脚上冷！”从王博文嘴里冒出来，奶奶赶紧“点”上电热毯。由于白天父母外出务工，奶奶就负责起了王博文每天的生活起居。对于王博文而言，无论是躺着还是坐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唯一舒适的方式是趴着，但时不时需要有人给他翻身，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换个姿势，奶奶就成了他的贴身守护人。夜里奶奶也总睡不踏实，一听到王博文的呼唤就得起来，给他翻身。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因为葛老师的到来，王博文有些兴奋，熟练地背起古诗来，只是声音略显纤弱。葛明丽告诉记者，由于长时间趴着，对王博文的肺活量有不小的影响。但即使如此，王博文依然口齿清楚，逐字逐句地背了两首诗，葛明丽露出熟悉的笑容，“每次老师布置的功课，王博文都会默默地在前一晚复习。”

“背诗对王博文来说并不算难事。”葛明丽随机拿起一本王博文家中的崭新绘本，名为《无所不能》，她读前一句，王博文接下一句。20多页的对话，被两人“扮演”完了，几乎没有任何差错。其间，葛明丽还刻意找了一个生僻的动物形象让王博文念，“蜜獾（mì huān）”王博文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这孩子经常会偷偷学，时不时冒出一些新词，给我们老师惊喜。”葛明丽说完，两人对视一笑。

像葛明丽一样“送教上门”的老师，还有好几位。2015年年底，南通市通州区特殊教育学校排查适龄未上学孩童时，发现了王博文，并决定给他“送教上门”。“起初一个月一次，发现他学习能力较强，也很好学，后来改为一星期一次，四年学习进步很大。”通州区特殊教育学校校长陆灵俊介绍，为了满足王博文的学习需求，学校无偿购置了2万多元的远程教育设备，王博文得以每天在家学习。

方法很特殊

巧用舌头学习，“舔”出属于自己的求学路

“接轨”远程教育，就意味着王博文必须用舌头“舔”平板电脑学习，“打开平板电脑学习那一刻，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在王博文看来，8岁多时费力地学习用舌头划电脑屏幕虽然很苦，却划出了一条求学之路。“虽然这样学习有些累，但能跟大家一起学习很开心。”王博文说。

“最近有没有复习七巧板，我要来考考你。”葛老师顺手把平板电脑放在了王博文面前。此刻的王博文，身体趴在床上，大部分裹在被窝里，一只手缩在袖子里，另一只手露出微微蜷缩着，丝毫没有想要“热身”的样子。但下一秒，王博文用舌头有力而轻快地舔着电脑屏幕下沿，“按住”启动键，屏幕亮了。接着王博文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熟练地划动屏幕界面，有着与手指划动一般的熟练度，若有所思但频率极快地“挪动”屏幕里的七巧板。一旁的葛明丽并没有“插手”帮忙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常规操作”。在老师注视下，王博文在短短5分钟内用七巧板拼好了数字“3”和“4”。

记者注意到，在学习间隙，王博文会时不时把头往后仰，向后拉升。这个小举动成了他唯一可以自己做的活动。

和所有同年龄段的孩子一样，对新事物好奇，在平板电脑上打游戏也成了王博文释放自己的一种方式。不同的是，他用舌尖划出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情景，在一款常人用双手、多个手指操作的热门手游里，他飞速伸缩自己的舌尖，准确地“按住”对应的键位，令人尤其意外的是，在用舌尖划动屏幕的同时，他还能自如地给自己“解说”，速度丝毫不见慢下来。

“我玩得不好，有时候会遇上队友对我抱怨。”王博文还是露出了一丝伤感。事实上，以他目前的“舌尖”操作水平，按照游戏评定，是不少正常人可能还达不到的。与此同时，他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又透露出自信，他说：“学习跟打游戏一样，输了就再赢回来。”一张张贴在墙上的奖状，有“阅读之星”、“风采之星”……无一不在证明着王博文过去的付出。

前景很光明

好学少年进入普通学校学习

谈及王博文不服输的劲儿，葛明丽回忆起2019年教师节前夕，区里为庆祝教师节进行的展演。“以王博文的身体情况，是很少能出门的，但听说要给教师节献礼，他虽然没接到任务但硬是要表演。”葛明丽说起来有些感动，表演前的一周，王博文每个晚上反复背诵台词。“近700字的内容，常人尚能接受，可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提起这事儿，葛明丽似乎仍历历在目，王博文上台的表演情景也被视频记录下来。

“老师，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阴霾晦暗……”王博文一出场，台下就响起了掌声。要知道，平时王博文坐着的时候，身体都要承受许多的不适，而当天他不仅坚持坐着，更深情地诵读完自己的台词。葛明丽透露，其实当天是为他准备了一张床放到舞台边的，表演前和表演后，王博文都需要趴到床上休息休息。

王博文参与的节目名为《许你微光，梦生翅膀》，正因为众多特教老师的帮助，王博文才插上了梦想的翅膀。梦想还在继续，去年12月底，由于王博文的语文水平已超出同年级的特教学生，而特教学校的课程门类较少没有英语课程，渴望学习的他最终经过通州特教学校协调，进入所在辖区的普通学校三年级，依旧以远程教育的方式学习。不过，普通学校课程信息量大，频次高，同时由于目前设备原因，黑板上的字小，讲课声音小，与老师无法互动等，王博文一时还难以适应。通州特教学校校长陆灵俊表示，已准备更换一套远程教育设备，及时给普通学校安装上，并嘱咐葛老师，王博文如有需求尽量提出来。

“学习的动力就是为了报答对我有恩的人吧。”看着奶奶和起身准备离开的葛老师，王博文没有过多的感言，只是依旧乐观自信地笑着。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朱亚运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