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才
人生有许多遗憾,我的遗憾莫过于记不得生父的模样。每逢清明扫墓,我在祭奠先辈之后,再到村中的烈士厅内,在父亲的木制灵牌前,洒汤焚纸,表示儿子对他无尽的怀念。每逢“八一”建军节,作为烈属代表,参加单位召开的纪念座谈会,向所有的革命烈士表示崇高的敬意。
在我还没有记忆力、弟弟尚在襁褓之中的1948年,父亲响应党的召唤,毅然离妻别子,在石家庄“华北补训旅”集训后,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11军31师93团战士,渡长江,跨江浙,尔后返郑州,下汉口,在华北孝感参加了新中国成立盛典,又随军挺进四川,在为解放重庆揭开序幕,与国民党宋希濂残部决战的彭水战斗中,牺牲于江口镇附近的马鞍山。在新中国黎明的曙光中,献出了自己23岁的青春和生命。
父亲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使我无法“见”到他的“形象”。听长辈和乡亲们说,父亲和弟弟的模样极相似。因而,我梦中好几次幻化出父亲的形象:同弟弟一样的脸盘,身着军装,腰扎皮带,肩背钢枪,十分英武。但我准备和他说话并扑向他时,梦就醒了……没有记忆的“形象”是无法“人工合成”的。
小时候知道父亲是革命烈士,觉得是很光荣的,并从祖母珍藏的《烈士通知书》上知道了父亲的牺牲地点和墓地有木牌标志等,曾幻想长大后去找回父亲的遗骸。但山河阻隔,路途遥远,那地方又位于渝黔边境的崇山峻岭和奔腾咆哮的乌江之间,谈何容易?再者,“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家乡烈士厅的纪念碑刻着他的名字,省人民政府编纂的《革命烈士英名录》上印着他的名字,退役军人事务部的“中华英烈网”上可以查到他的名字。人民为他和千百万革命先烈建造起了心灵上的纪念碑,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每年清明节,我都要带着儿子、侄儿、侄女到烈士厅去扫墓,不只为父亲一人。我告诉他们,咱们村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中,有25名烈士为国牺牲,长眠于山西、河南、山东、四川、重庆、广西、云南诸省和邻邦朝鲜的土地上。“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成千成万的先烈为我和我的后代赢得了幸福的今天。我们应该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才不负先烈对我们的期望。
作为烈属,我和弟弟从小就感受到了党和政府关怀的暖流,我们读书时都享受到了助学金,加上继父的资助,我们完成了学业并顺利地参加工作,成为单位的骨干。祖母和母亲生前都领有烈属抚恤金,从每月20多元到200多元,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提高,保证了她们安度晚年的生活所需。她们分别在90虚岁和82虚岁时因“机体”老化而驾鹤西游,享高寿而未拖累子孙。有人说是父亲的英灵在护佑她们,我觉得,是党和政府的拥军优属政策,长期关怀形成的暖流让她们沐浴在幸福祥和的氛围中,才为她们的长寿创造了条件。
现在,我的家乡2012年成为第一批国家级传统村落,八义窑红绿彩瓷器技艺名列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8国道和二广高速分列东西,这里交通方便,物产丰富,文化灿烂,市场繁荣,成为长治市上党区西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父亲一样的烈士亲属及退役军人(包括达龄者和未达龄的防化学兵等)都按现行优抚政策享受着待遇。
暖流消遗憾,值此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谨以此文表达一个烈士后代对我们党、政府和军队的景仰和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