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五六十年代很多村子周围都有野池塘。村里的男孩子们都有能在水里“扑腾”几下,俗称“耍水”,也就是游泳。在我们那个时代,男孩子八九岁就会游泳了,到了十二三岁不会游泳的几乎凤毛麟角。我向往游泳也是在上二年级时,那时也是八岁。那一年,我在班上的两个好伙伴,一个叫王开瑞,一个叫曹秉祥。有一天,我们三个相跟着到村西南的一个水坑里玩耍。曹秉祥早年失父,母亲顾不上他,他所在的楼西街,又是捣蛋孩子成群的街道,所以,他敢作敢为,完全放得开。王开瑞比较老实,容易跟着别的孩子走。我属于较胆小规矩的一类,父母亲说的、老师说的都不敢随便违反。于是,那天第一个跳到水坑里的是曹秉祥,王开瑞开始不往下跳,架不住曹秉祥在水里快乐地叫他下去,所以,开瑞也脱掉裤子跳入水坑,而我的个性决定了我是不能跳入水中的,加之那个水坑是个多年的死水坑,随时会飞起几只野鸭子,我更怕水里有蛇,只是在水边看着两个伙伴尽情“耍水”。我下水游泳是在五年级的夏天,因为年龄增长了,老师和父母虽然仍强调“耍水危险”,但孩子和大人、学生和老师已经达成了可以“耍水”的默契。于是,我终于可以扑入水的怀抱尽情地去耍了。我们村的孩子们游泳,有两条河可去,一条是村北的文峪河八支河,我们俗称“新北渠”。另一条是文峪河的七支河,我们俗称南河。春冬季节,这两条河都流着半尺深的水,不适合孩子们“耍水”,而到了夏秋季节,因上游文峪河水库放水或沿河流域浇地,水深往往有一米左右,就成了我们“耍水”的黄金季节。初下水虽然兴奋,但还是小心翼翼,先在浅水处试探,再往水深处前移,一直走到河心脚踏实地才稳下心来,于是就慢慢学着游了。乡村没有正式的游泳教练,我们只能跟着大孩子们学“牛扑腾”,其基本的游法是双手往肚下方搂水,双脚上下在水中扑腾,身后便溅起半尺高的浪花,伴着很重的“扑腾”声,故我们那儿就把这种游法叫作“牛扑腾”,实在是实至名归。但是,这种游法并不科学,一是非常费劲,二是腿和脚的动作不对,一旦停止扑腾,下半身便浮不起来,不过,孩子们并不在意姿势问题,只要能在水中尽情玩耍就可以了。后来,学会了爬泳,也就是现在说的自由泳,再后来,学会了潜泳,我们把这种游法叫“钻燕咕噜”,下潜前,要吸足气,然后猛地向河底潜下去,会潜的能潜到河底,手可以触到沙子,不会潜的只能是个半潜,只把脑袋伸进水里,脊背还浮在水面。潜下去后,孩子们就比赛谁潜的时间长,谁潜的距离长。为了体验《七侠五义》中翻江鼠蒋平水下看物的效果,我们还练习潜游时在水下睁眼,结果看到的是一片淡黄的颜色,大概是阳光的折射。学会游泳的三四年后,我就能在水中立泳了,就是踩水,早先对踩水觉得很神秘,等学会以后,觉得原理也很简单,只要手脚在水中上下倒腾着向下方压水,身子自然就能悬在水中,渐渐的将手伸出水面,光靠脚的蹬力也可以浮着。在学游泳“技术”的同时,孩子们最爱打水仗,我们或分组,或单个过招,用手托在水面向前猛推,便推出一道水花,离得近了,水花打在身上生疼,打到脸上会睁不开眼,被打败者便在水中顺流而下,顺势而逃。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夏天,一场大雨后,我们村南的低洼处,积水深达二三米,我和几个伙伴就到那个水坑去游泳。水坑最深处生长的高粱只剩了个头,深水区的水呈暗黑色,当时就有伙伴打了退堂鼓,我和几个不太在乎的伙伴下到水中,刚开始水还不深,等游到中心时,水变得暗黑起来,且水的上部被太阳照得暖暖的而下部则是拔凉的,心中不免一阵紧张,但已无退路,只能壮着胆子向前游,好在有惊无险,我们很快就游到对岸,回头看看游过的30多米长的深水区,心里不知是自豪,还是后怕。工作以后游泳的机会更少,即使后来汾阳有了游泳场所,也没有动过去游泳的念头,皆因我的游泳技术是“二把刀”。
李世林(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