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写《邂逅看续宗老禅和打拳歌》一诗，记载了一位寓居汾州古寺的武术高僧曹国裔，法号续宗禅师，来自金陵，高寿70岁，精神矍铄，拳法高妙。清代《阳曲县志》傅眉史料提及向禅师学习拳法，今人写《傅山拳法》一书亦援引这些资料。据傅山诗歌记载，金陵人曹国裔，为明末刘镇帅之部将，刘镇帅阵亡后他落发为僧，法号续宗，隐迹汾州古寺，与傅山先生在汾阳偶遇，傅山对他十分赞赏。那么，傅山与曹国裔见面时间应为何时？当在康熙二十年之后。因为《邂逅看续宗老禅和打拳歌》写曹国裔已经70岁了，而傅山称自己为“老人见僧”，说明傅山年龄在禅师之上。再说曹国裔禅师入佛恰好40年了，从1644年明亡算起，康熙二十二年恰为40年。傅山于康熙二十三年78岁时去世，推断曹国裔出现在汾州古寺与傅山相识的时间就在康熙二十一年左右。《傅山拳法》认为顺治四年傅山先生让其子傅眉拜续宗禅师为师学习拳法，其史料有待进一步研究。汾州古寺巧遇曹国裔的时候确定是在傅山70多岁的时候，不是顺治时期。傅山《邂逅看续宗老禅和打拳歌》诗曰：金陵老僧曹国裔，十八十九伏龙骑。大黄一挽三十钧，先登能鼓大刀气。杀贼争功羞雷同，参戎偏垒铜骨致。猛念沙场毅鬼魂，庵摩罗果（印度药果）迷根蒂。剃头勇仗金刚力，抖擞蓬毛霜扫地。朝山朝海四十年，静了于今七十岁。光头矍铄瘦不修，腕朡翘捷古猕猴。酱冻频婆紫鹅卵，铮铮砺齿渣不留。老拳技击筋磈磊，臂矟（槊）指铤风飕飕。木剑到掌五步内，观者不敢倾其头。舞罢双趺似无足，六虚囟子精灵收。老人见僧气为壮，羼提（安辱）甲裹真龙象。绵筋柔骨假菩萨，波摩当佛争回向。毛道（凡人）沉沦弥戾车（梵语，指边地之卑贱种族），鹫岭钤鎚终不撞。愿言拳头大须弥，痛打众生教泪垂。痛极乃知叫父母，方便托出莲花泥。根据傅山诗歌分析，曹国裔年轻时候是一位武艺超群的将军，因怀念死难的战友和灭亡的明朝而出家为僧。傅山在汾州古寺中见到曹国裔的时候，他已是70岁的老僧了，但依旧身手敏捷快如猿猴，且枪法娴熟。老僧曹国裔拳法高超，一场武技表演后大气不喘、大汗不流，如同神人，足见其身体康健。即使是坚硬的汾州特产频婆果，他吃起来牙齿硬朗得不留残渣。该诗歌赞誉了曹国裔的盖世武功，其用意在于感慨明朝灭亡。曹将军英武盖世有杀敌神功，70岁了依旧神采奕奕，有如此将军明朝为什么还会亡国呢？傅山叹恨那些居庙堂之高的统治者太愚蠢，即便有许多仁人志士的谏诤，都未能将明崇祯帝唤醒，傅山为此可悲深深慨叹。康熙时代汉人已经在精神层面接受了清人的统治，傅山表示要写出警世重言，让众生梦醒掉泪，让国人珍惜父母之邦，让国人滋生保留汉文化的佛心。曹国裔究竟什么来头？所隐汾州何庙？可惜无论是汾州府志、县志，还是文人笔记碑刻等，都没有发现关于曹国裔的相关资料记载。如此高僧拳师为何从金陵跑到汾州？其目的何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与当时的金陵曹氏有关。当时金陵曹氏名人曹雪芹曾祖曹玺已经任职江宁织造十余年，其子曹寅则在京城任职皇帝侍从。自康熙二年始，曹雪芹曾祖曹玺出任江宁织造，直到康熙二十三年去世。巧合的是，傅山与曹玺同年去世。傅山在汾州古寺巧遇续宗禅师的故事，就发生在傅山暮年游历汾州期间。笔者认为，存在金陵江宁织造曹玺派遣曹国裔到山西调研的可能性。大约在康熙二十二年，曹国裔与傅山在汾州会面，次年傅山与曹玺即去世。试想，曹国裔的名号里或许就藏着秘密，“国裔”不正是明朝国姓后裔吗？“续宗”不也是“延续皇裔宗族”吗？考证姓氏起源朱氏出于曹氏，推断所谓曹国裔，正是隐姓埋名的朱氏后裔。傅山作为反清复明的斗士，反复来往于太原汾州之间，与汾州明宗后裔密切联系，柳林白海峰所写《傅山与汾阳汾人汾酒》一文详细归纳了傅山游历汾州10年的相关史料。傅山与曹国裔的交往，对曹将军的赞誉正在于悼明。这位隐居汾州的金陵高僧，其名号是本来如此，还是傅山专门命名的，尚难以考究，但其在汾州居留绝非随遇而安，定有图谋。故推断金陵曹国裔之名与曹玺有关，是曹玺曹寅派来的调查二王府历史的暗探。曹玺派人到汾阳收集了解晋藩永和王、庆成王后裔及其家庭情况，流连汾州的文豪傅山自然是最好的访问对象，傅山与曹玺曹寅的朋友圈多有交往。如此，很难不将曹国裔汾州之旅与《红楼梦》创作联系起来。曹国裔表面是绵筋柔骨，内里却是“真龙象”，潜台词是朱明皇族后裔，傅山笔下的曹国裔应该有曹玺之隐身也当在情理之中。康熙年间，傅山与汾阳朱氏交往密切，其汾阳好友朱木公、朱伯浑等人不断表露出不臣心迹。或许，清初曹玺曹寅父子都关注过两个王府的残留情况，傅山记载的金陵曹国裔，显露了《红楼梦》之东西府格局来自汾州明藩的草蛇灰线。曹国裔收集到的资料应该就是曹寅草创《红楼梦》的元素之一。《邂逅看续宗老禅和打拳歌》诗歌后面有傅山自注：“顺庵曰：酱冻频婆，汾州府佳果也，别处无之”。频婆这种水果出现在《金瓶梅》小说中，而傅山却说频婆是汾州特产，别处没有。对于见多识广的傅山而言，他这样评价汾州频婆，必然是当时的实际情况，这也是考证《金瓶梅》作者与背景的一条重要线索，而红学界历来有无《金瓶梅》就无《红楼梦》的说法，傅山这首诗歌自然也成为考证《红楼梦》之谜的线索之一。
吕世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