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进入腊月,“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是年关,越是思念家乡、思念家乡的亲人,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年春节前冒着寒风站在村口等我回家过年的父亲的身影。我的家乡在晋南农村,祖上世代为农。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出息。还多次当着我和哥哥的面,背诵一首古诗:自小读书不用心,不知书内有黄金;早知书内黄金贵,夜点明灯下苦心。父母生长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怎么读过书,但却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从小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省吃俭用供我们兄弟3人读书。所以,虽然家境贫困,但我们都非常努力地学习,成为各自班里的好学生。大哥初中毕业后考上了省重点高中临晋中学,我和二哥也先后考上高中,成为全村一家3个高中生的家庭,这在1970年代的农村是不多见的,也让村里几百户人家羡慕不已。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把无限希望都寄托在了我们身上。大哥高中毕业后谢绝了校长让他留校工作的挽留,回村担任团支部书记兼生产队会计。因为那个年代上大学是靠推荐的,我们这个普通家庭想都不敢想。大哥曾有过参军的机会,但因为有人暗中作梗耽误了。1976年秋的一天,大哥去黄河捞炭的路上,由于自行车车闸失灵,从沟边的陡坡摔下,受了重伤,并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因此,有可能改变大哥命运的1977年恢复高考与他擦肩而过。望着一个个同学上了大学,父母和大哥只能默默流泪。1978年深秋,二哥正在高中复读,突然接到山西师范大学西山分校的录取通知。父母既高兴又矛盾:高兴的是家里终于出了个大学生,矛盾的是二哥对录取的院校不太满意,想来年考个更好的大学。父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二哥去太原上学。记得二哥离开家里去省城的那天早上,我和父母一起到村口相送。望着二哥上了汽车,我和父母挥着手,直到看不见汽车才转身回家。从此之后,每年冬天一进入腊月,父母就掰着指头算着二哥从太原回家过年的日子。临近二哥回来的几天,父亲有空就会到村口,朝村东的方向张望。而到了二哥回家的那天,父亲一定会早早地站在村口等候,直到二哥走下汽车。1988年,我从运城来到太原工作。那时没有住房,办公室兼卧室。每年春节,我都要和二哥回家,与父母一起过年。而父亲,依旧会在我们回家的当天,早早地站在村口的寒风里等着我和二哥回来。即使后来分了住房,春节前我仍然要携妻带子回家乡和父母过团圆年。而父亲,依然会在我们回家的当天,在村口、在寒风中默默地等着我们归来。2003年,母亲因病去世。春节,我们回家陪父亲过年,父亲仍然在村口等候我们回家。只不过,父亲的身板已不如过去硬朗,看起来明显苍老了许多。从1978年到1987年,父亲在村口等候二哥回家过年,等了10个春节。从1988年到2007年,父亲在村口等我和二哥回家过年,又等了20个春节。2008年,考虑到父亲年事已高、生活不便,我们把老人家接到太原一起生活。直到他去世前1个多月,才又送回家乡。又是一年新春到。我又一次想起家乡,想起在村口等候我们回家的老父亲。村口的等候,是亲情、是希望、是守候、是追忆!
谢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