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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散板】怀念奶奶

时间:2021-02-04 18:00:37 | 来源:太行日报

◇邢军

去年九月,我的孙子要到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读研。目送渐渐远去的孙子,一种祖孙依恋之情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心酸。眼前的分别,不禁勾起了五十八年前我考上山西医学院时的情景。

一九六二年暑假高考后的一天下午,我接到了朝思暮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第一时间就跑到奶奶的身边。当奶奶得知这个喜讯后,乐得合不上嘴,对我连加夸奖:“好,好,好!我孙子有出息了!”我当时也踌躇满志,暗自庆幸,总算是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那一年,奶奶五十四岁,身体还很硬朗。暑假即将结束,距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父亲为我的学费犯愁,母亲忙着为我准备衣被,而奶奶似乎并不是十分高兴,有时她会靠坐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看着我,但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奶奶的心情一定是很复杂,既高兴孙子终于有了上大学的机会,但又舍不得孙子远离自己而去。临走前,奶奶本执意要送我到高平汽车站,还是在妈妈的劝阻下才作罢。当走到村口回望时,我看见奶奶仍站在村口不停地向我摆手,泪珠也不知不觉地从脸颊滚了下来。

奶奶没进过学校,十六岁就嫁给了我的爷爷,每天除种地外,还要做饭、洗衣、喂猪、喂鸡等。就在我们家的小日子过得刚稍有起色,突然间又遇到了不测的伤寒大流行,我家也没逃过这一劫。先是爷爷被感染,接着是奶奶被感染,她一天到晚就是迷迷糊糊地睡觉。家里人都认为奶奶比爷爷的病重,怕是很难闯过这一关。没想到,爷爷的病却反而很快就加重了,从得病到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而奶奶在整整睡了四十天之后,却奇迹般地痊愈了。

爷爷的病逝,对于我们全家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对于三十二岁的奶奶来说更是个巨大的打击。当时我们家还剩四口人,即我的祖奶奶、奶奶、父亲及姑姑,父亲当年才十六岁。病愈后,面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奶奶一筹莫展,亲戚邻居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是奶奶在天大的困难面前没有退缩,勇敢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为挽救这个家庭,守了半个多世纪的寡,付出了她的一切。

奶奶年轻时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全家人的温饱都要她去操心。无论晴天阴天,还是刮风下雨,只要能下地,奶奶总是在不停地劳动。她自己不会犁地摇镂,就以工换工请邻家帮忙。上地时,捎带着拾粪,回来时还要沿途挖着野菜,割些猪草。在长年累月的田间劳作中,奶奶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由于家境贫穷,也造就了奶奶始终坚持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她从不浪费一粒粮食,全家人的衣服也都是坚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原则。奶奶的坚持劳动,精心谋划,勤俭持家,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

一九四六年,二十一岁的父亲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多次负伤,屡立战功,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晋升为一位有勇有谋的营参谋。奶奶不仅把家里唯一的男孩亲手送到了部队,在家里她还积极支前,用晚上和天阴下雨的时间和我母亲、姑姑及村里的其他进步妇女为解放军做军鞋,用实际行动支援前线。不仅如此,在一九四六年秋末,有一支解放军部队驻在我们村,我们院也驻了一小部分解放军战士,奶奶待他们如亲人。这些年轻的战士用训练的空隙时间,为我们家打扫院落、挑水,奶奶也常常为他们洗衣服、缝衣服、修鞋子。奶奶曾被部队及村里的领导命名为“拥军支前模范”。

七十二岁时奶奶突然患了脑梗,发病时口眼歪斜、言语不清、卧床不起、右侧肢体瘫痪,经过治疗,命算是保住了,但后遗症很难处理。我和三妹夫在家用针刺疗法为奶奶进行治疗,后又接回晋城由我和妻子为奶奶进行治疗及护理。不管针刺有多疼,吃药有多苦,奶奶从不说疼叫苦。经过一年多的系统治疗和康复锻炼,奶奶终于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奶奶能恢复到这个样子算是很不错的了。

一九九三年,那是奶奶脑梗后的第十三个年头。那年奶奶八十五岁,饭量越来越少,体质越来越差,但到医院检查,却查不出任何毛病,只好回家静养。奶奶身边不敢离人,生怕她出事。八月五日下午四时五十分,奶奶还断断续续地和我说着话,突然就停止了呼吸。全家人知道后都立刻赶了过来,伤心得哭天抹泪,乱成了一团。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和往常没有太大的不同。

之后很多个晚上,我都梦见奶奶,她给我们做菜,同我散步,鼓励我学习。时光匆匆,转眼二十八年过去了,但我与奶奶的依恋之情不改。奶奶,新农村建设的步伐越来越快,咱们家的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是多么希望您能看到这一切。请您也在那边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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