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到久别的故乡，山峦苍翠叠嶂，房屋错落有致，依旧是那么安静。双目在慢慢游移，心境随游移静止、驻足、欣赏。小路曲曲弯弯，恰似抒情乐章，又像人生路航。路旁，绿草萋萋，蜂蝶飞舞奔忙，蟋蟀唧唧呢喃，定格成这个季节最美的诗章。几只知了和着画眉鸟的歌唱，唱声里充斥着欢快，尽显美妙、尽显张扬。离开家乡求学、成家、立业，30多年过去了，土墙上遍布的野花、野果，水壕里成群的鸡鹅，以至那浅浅的腥土味和青草花香的气息，都成了我魂牵梦绕、心系所向。正是核桃成熟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核桃树墨绿一片，浓荫蔽日、硕果累累，点缀于山坡山头、门前后沟，站在树下，熟悉的味道和细节纷至沓来。我知道，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要寻这种味道：“独享清爽在深崖，仰面翠绿低头花。识得天赐方为道，苦攀原来是福暇。”很小的时候，村里的核桃林主要集中在南山坡和后沟，每家至少有几十棵，全村足足有上千棵。每逢暑假，经常相约几个伙伴，午饭后挎上竹筐，顺便拿上用铁钉自磨制成的“小弯刀”，一下午时间，除了收获满满一筐猪草外，还有一大把一大把的鲜核桃仁——因为是山核桃，所以，破壳、旋仁都很费劲，但吃起来是真的香。童年的记忆里，故乡的核桃林成了暑假里小孩子们不多的“零食库”之一。长大后，有一年，村里号召大家“大栽核桃树”，要求所有的庄稼地里全部都种上核桃树，还免费给提供树苗。就这样，村里的许多地里都种上了核桃树，乡亲们心里那个美呀！每个人都在开心着、盘算着、期待着——是啊，在这样一个交通不便、水源不足、人口不多的小山凹里，核桃树是全村仅有的经济作物，是乡亲们脸上的笑容、心里的踏实，也是孩子们走出山沟沟唯一的依靠。渐渐地，核桃树越来越多，村里人越来越少，但不管走得多远、走到哪里，故乡的那份宁静、那份质朴、那份恬静，总会在刹那间让人顿足。沿着幽静的羊肠小道，满眼的核桃在向我微笑，一股清爽迎面袭来，我感怀、我感恩，这一片墨绿，静得安详、神秘、出奇，幼时的喧嚣已带走，伴随我回来的只有童年的气息和深深的追忆。是啊，眼前的山、沟、草、树，绿色中点缀的牛、羊、狗、鸡，还有美丽的蝴蝶，甚至可恨可恼的蚊蝇，这不就是陶翁的寄托和自己奢求的日子吗？故乡，对游子而言，是依赖和眷恋；母亲，更是。“闭关幽谷修玉身，山花陵泉入心中。忽如荒漠遇绿洲，原来此处才仙境。”置身于曾经生活了16年的小山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开始恍惚，浑身披满阳光，树叶随风翻转，耳边响起了妈妈的嗔怪：“山上冷，加件衣服吧！”仰起头，夏日的太阳拥住我的脸、我的肩……一片叶子轻轻飘过，恰巧遮住了我泪盈盈的双眼。我回到家乡了，灵魂在跳舞，心还在追寻——

马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