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最大的汾河水库位于太原市娄烦县，虽然我是娄烦人，但对这座水库的真正了解，还是在一次采访了一位耄耋老人之后，才有了更深、更详细的了解。这位老人名叫成六贵，今年94岁，从建汾河水库到管护汾河水库，到退休，再到如今，60多年了，他一直坚守在汾河水库。他说：“我不愿意离开水库，水库对我来说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2021年7月是汾河水库建成60周年，恰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华诞，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总想为汾河水库写点东西，以示纪念。2021年2月15日和2月23日，与县里的几位作家两次走进成六贵老人家进行采访。随同我采访的女作家亢凤英，她的父亲也曾经是汾河水库的建设者，看见她有一种故地重游、激动不已的表情，我们共同的心愿就是要进一步认识汾河水库、写好汾河水库。在汾河水库管理局一处幽静的宿舍院，我们见到了成六贵老人，成老看上去神采奕奕、步履矫健，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竟然如此思路敏捷、口齿伶俐、表述清楚，他面带笑容，掀起门帘热情地欢迎我们走进屋里。时值春节过后，一家人都穿着新衣服，喜笑颜开，屋里新春的气息正浓，窗明几净，年画、大大的福字挂在墙上，茶几上的盘子里摆放着各式水果、干果、水果糖等等，看上去，像刚刚摆上去的样子，我在想，这一定是主人特意为我们安排的。我们说明来意之后，成老的精神状态表现得异常活跃与兴奋，他吐字清晰、语言表述非常清楚与准确，说起汾河水库的建设，回忆当年建设场面，总是那么津津有味，说话的同时，他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比画着。从交谈中得知，成六贵老人不仅是汾河水库的建设者，还是后来的管理者。从1958年来到汾河水库搞建设，到1961年水库建成后，他留在水库管理局工作，直到退休，他一直定居在汾河水库。他对我们说：“我舍不得离开呀，我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望望大坝上的‘汾河水库’4个大字。”1958年建水库时，娄烦人民舍小家、为国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据资料记载，28个自然村、2万多人口搬离故土，11023间房屋窑洞，311眼水井，4万多亩良田，一座千年娄烦古城，长眠于汾河水库之下。成老是1958年7月21日来到水库建设工地上的，当时只有31岁，正值风华正茂。之前，他在太原市粮食局工作，是门市部主任。修建汾河水库时，上级要从市粮食局选派15个门市部主任到水库建设工地上工作，成老知道后，写申请，主动请缨，强烈要求到水库建设工地，他对领导说，我是党员，我报名。成老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过村里的民兵队长，1951年到河杨树底供销社工作，1952年调忻州地区担任供销社干部，1953年调省供销社，1954年调太原市粮食局担任门市部主任。1958年至1961年，3年建库时间，他一直在水库建设工地上担任水库后勤处负责人。水库建成后，他放弃回城工作的机会，选择留下来，先后担任汾河水库管理局人事科长、副主任、行政办公室主任。说起汾河水库的建设，成老激动不已，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给我们讲述了当年修建水库时的情景。那是1958年，成千上万的建设者们从四面八方涌到了汾河水库建设工地，因为成老是后勤处负责人，经成老造册的干部、工人就有47500人，成老清清楚楚地记得人数。此外，还有来自晋中8县的20个民工团2万多人。汾河水库是1956年勘探，由苏联专家设计，第一次选址在石峡沟，第二次选址在现在的下石家庄村，1958年7月开工，1961年6月建成。大坝底宽485米，顶宽6米，长1002米，高61.4米。当年找见石底子，用水泥灌缝，建到5米处时，再加1米防浪墙，再建1.5米宽、20米高的隔水墙，汾河水库是世界上第一座最高的水中倒土均质土坝。水库的建成，确实不易，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国家的生产力水平还不发达，建设者们主要依靠铁锹、镢头、小平车，仅有少量的十几台推土机。水库建成后，当时的功能，一是防洪，二是灌溉，后来还可以发电。它可灌溉下游150万亩良田，这些良田分别分布在汾阳、平遥、介休、孝义、祁县、太谷、交城、文水、运城。成老继续向我们讲述着当年建设汾河水库几个动人的故事。成老说，当时成千上万的建设者们来到工地上。这么多人，往哪儿住，指挥部决定，就在土崖上凿开渠，用树枝搭建顶子，人住进去，一个渠里住着4-5人，上至指挥部的指挥、政委，下至一般民工，都是住这样的“房子”。由于人多，当时的卫生条件极差，苍蝇到处都是，有的地方多得让人睁不开眼，那时候饭菜里出现几个苍蝇是常有的事儿。时任水库建设的总指挥刘开基副省长，从太原拉来两车六六粉药剂，把六六粉放在烧红的铁锹上，药味弥漫到空气中，才消灭了苍蝇，从这些细节足可以看出当时条件是多么艰苦。条件之艰苦，为了国家建设，建设者们的热情高涨，当时在建设工地上，13姐妹就是一支最突出的女突击队，她们3人一个小平车，一般人拉20回土，13姐妹三班倒着干，就能拉50回土。“我清清楚楚记得，队长名字叫温宪民。”“最让我痛苦不已的事，是那些为了水库的建设而牺牲的建设者，有一次由于树枝挡住了排水洞不能出水，影响着工程进展，这个时候解放军出现了，为了炸开排水口，我们的几名解放军战士不顾个人安危，冲了上去，一名解放军战士拿起炸药包冲进了排水洞，安置炸药包，排水洞炸开了，我们的这名解放军战士却被激流冲走了，可爱的年轻战士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一件更让我心痛不已的事情。”成老话还没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当时工地上有60多位年轻女民兵，其中有20多位得了副伤寒病，喝了硬小米汤后，发生了肠穿孔，年纪轻轻就病逝了，看着载着20多位年轻姑娘遗体的卡车，在场的人都失声痛哭。“这一幕悲壮的场面，成为我痛苦的记忆，怎么也忘不掉，已经深深地刻在我心上了。”成老的讲述，让我们一直沉浸在悲痛的往事中，感慨当年的建设者们，为了建设好汾河水库，献出了血与水，甚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如今，镶嵌在娄烦大地上，这一颗璀璨绿色宝珠——汾河水库，正越来越成为娄烦县全域旅游的一张亮丽名片，越来越发挥着绿色大氧吧、避暑清凉地、省城后花园及省城太原人民饮用水水源地的重要作用。值此建库60周年之际，向当年建成汾河水库的建设者们，向建设汾河水库而牺牲的烈士们致敬！写下此文，以作纪念。
郝爱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