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宿舍里新添置的垃圾分类桶及宣传栏,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的“垃圾分类”,不过那时的“可回收垃圾”与今天的字面意义大不一样,那时,可回收垃圾是我们日子里“变废为宝”的紧俏资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垃圾很简单,主要是家庭灶火里的煤渣。那些用完的牙膏袋、废胶鞋、碎玻璃等都在“可回收垃圾”之列,就连眼下被列为厨余垃圾的鸡毛、骨头也是“可回收垃圾”,可以变换成一点买冰糕或糖果的零花钱;至于废旧报纸、破铜烂铁则是“VIP垃圾”,足够打一次牙祭了。我家对面的营坊街上有一处两间平房大的国营废品收购站,两个店员一杆秤。由于童年的物质匮乏,我们过早地对“垃圾分类”有了初步的认识,我时常把积攒下来的一点“可回收垃圾”送到那儿,为自己和弟弟的嘴巴寻找点甜味,尝尝鲜。不过,我们对垃圾的材质分类并不清楚。有一次,看到街坊的二蛋拿着一个叫“喜凤”牌的牙膏袋卖了五分钱,我立马想起了家里还有两个牙膏袋。中午一回家就将牙膏袋偷偷放到书包里,吃完饭背着书包就到学校,先绕到了废品收购站。收购站店员接过牙膏袋,用大拇指刮了刮,只给了我六分钱。我赶紧问道:“二蛋一个牙膏袋就卖了五分钱,为啥我两个才卖六分钱?”店员笑了:“你的牙膏袋是铁皮的,二蛋拿来的那个是锡皮的。价钱不一样。不信,你看。”他还拿出两个不一样的牙膏袋,让我自己辨别。结果,本来想买两支冰糕,只好用六分钱买了两块牛皮软糖。我吃了一块,另一块留给了弟弟。我当时实在搞不明白,我家的牙膏是父亲花三毛多钱买的,而二蛋家的“喜凤”牙膏,一支还不到两毛钱。可为什么他家的牙膏袋就那么值钱呢?父亲解释说,废金属是按“金银铜锡铁”的顺序给价,而废铁里面,像菜刀、铁桶、铁壶等熟铁又比炉圈、铁耙等生铁值钱;其他“可回收垃圾”像鸡毛、骨头及胶鞋底等也是按等级给价的。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就跟父亲的“垃圾分类”较上了劲。除了对自家的牙膏袋、胶鞋底等废品悉数收藏外,对别人家刚倒掉的垃圾也立即瞪大了眼睛认真搜寻。那时候,街上的许多小孩子都喜欢捡“垃圾”,所以废金属、废塑料、旧凉鞋等破烂非常难找,背街小巷的几处垃圾堆、荒废窝棚都被翻找得乱七八糟。“熊孩子”们还闹出许多令家长啼笑皆非的事。邻居家虎子把一支尚未用完的牙膏偷出来,当牙膏袋换了酸枣面;三牛把一把稍微迟钝的菜刀当废铁卖了;燕儿不仅把自己的长辫子卖了,还说服妹妹也剪下辫子换了猴皮筋儿……由于父母看管严格,我们兄弟卖“可回收垃圾”必须经过他们的把关,尚未用完的牙膏、补补还能用的铁锅等都及时被父母从废品中剔出,所以才没发生好物贱卖的事。如今,“垃圾分类”已成了全民最关注的话题,我又重拾起了儿时的“垃圾分类”,但再不是为了舌尖上的零花钱,而是一份应尽的社会责任。
彭庆东(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