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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梁山下的柳林县，地处晋陕大峡谷的黄河东岸，三川河绕城而过，西连陕北吴堡，东临吕梁市府离石，依山傍水，矿产丰富，是自明清以来晋西著名的商贸集散地，柳林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当年红军东征在柳林三交镇建立了第一个山西苏维埃红色政权，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贺昌就出生在这里，并由此走上革命生涯。柳林东麓的香严寺下，是远近闻名的“四十里抖气河”，柳林泉从地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清澈的泉水养育了这方土地这方人，每到春天，一对对鸳鸯就会飞到河滩里，成群结队嬉闹戏水，装点着柳林的青山绿水，也浸润着一个残疾姑娘美丽的心灵。姑娘叫吴旭梅，今年20岁，就住在距“四十里抖气河”不远的寨东村。在姑娘简洁而温馨的小院，在姑娘的大舅刘书记和她母亲的带领下，我们见到了姑娘亲手制作的一个个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手工作品，钻石画，十字绣，纸巾盒……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看得出来，吴旭梅是一个用心的女孩儿，在她身后，肯定有着不平凡的励志故事，有着闪光的人生传奇。那么，就让我们走进这个不平凡的女孩子。这是一个小院子，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得井然有序。大家听到我们来了，赶忙迎了出来，后面站着一个扎着丸子辫，身穿红毛衣、黑裤子的女孩子。女孩子怯生生的，有着羞涩而略微呆滞的微笑，皮肤白皙，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话很少，都是父母在帮着他解说。大家坐下后，看着旭梅微微发抖的手臂，我感觉她很紧张，就笑着问她，“你紧张吗？”孩子答，“紧张，因为第一次被采访。”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停顿，而且发音不清晰，需要努力辨识才能领会意思。她母亲马上补充说，“孩子说话慢，语调特殊，本来不是要呛别人，但是别人感觉就像在呛，所以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很排斥她，不愿意和她玩，她就一直没有朋友。”旭梅从小就发育迟缓，三岁多都不会走路，学会走路的一年多里，也是走起来跌跌撞撞，需要张开双臂支撑身体平衡。七岁入学，十五岁小学毕业，中间留过两次级。上小学期间，还需要母亲喂食，靠她自己吃一顿饭需要两个小时，根本无法赶上上学时间。说起八年的小学生活，女孩子显得很难过。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和她同桌，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常拿笔在她衣服上乱画，或者拿土往她头上洒，她动一动，就会招来打骂，所以她变得非常胆小，别人怎么欺负，她都不敢反抗，总是逆来顺受。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愿意理她，愿意和她说话，她觉得开心极了，父母和亲戚送给她的零食，她都不舍得吃，全部送给那个女同学吃。过春节期间的压岁钱，也全数给了那个女同学，她想用她所拥有的一切积蓄去买朋友。结果那个女同学花完那些钱后，还是在别的同学的怂恿下不再理她。旭梅伤心极了！从此，她再没有过一个朋友，她也再不敢和同学说一句话。小学毕业典礼的时候，学校办得很热闹，旭梅跑回家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压岁钱，买了许多零食给同学们吃，结果不懂事的同学们吃了她的东西，却没人愿意搭理她，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与自己无关的热闹，伤心地留着泪。小学阶段饱受欺凌歧视的生活，让她对学校生活彻底绝望了。小学毕业后，她就再也不想去学校上学了，辍学在家帮妈妈干家务活。妈妈很忙，每天拖着一条瘸腿，给村委会打扫卫生，顾不上回家。父亲也在外打工，家里就常常是旭梅一个人。自己学着做饭，洗锅，打扫院子。对于正常人来说，很简单的家务，于她而言却需要好长时间，经历无数失败才能做好。有一次，看到姐姐在贴钻石画，她被里面漂亮的图案和美丽的色彩吸引了，她想自己每天一个人在家无事，很无聊，也想学着做，但是想法提出来就被姐姐拒绝了。钻石画得粘贴，技术含量不高，但是却精细得很，米粒一般大的小钻，每一颗都有确定的位置，不能错位，不同色彩色差极其微小，需要精确辨认。在她的一再恳求下，姐姐答应让她试试，先从小幅画开始。旭梅就这样开始了学习贴钻石画，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得很好，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肯定。看着自己完成的作品受到大家的称赞，她高兴得哭了。从此她爱上了这些美丽的图案和色彩，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贴，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一个独立王国，那里没有歧视，没有讽刺，没有恐惧，只有漂亮和希望。在别人看来极其枯燥乏味的事，于她而言却是最大的快乐，她和画说话，只有那些画能听懂她内心美丽的愿望，能懂她的孤单寂寞。自信逐渐建立起来以后，她开始学习做手工纸巾盒。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快手”上看到的。她求父母买了原材料，按着视频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学，最后竟然做得像模像样。从一个到多个，她做得那么投入，那么细致，凭着不厌其烦的耐力，最后做出来的纸巾盒非常精致耐用，受到亲朋好友的一致夸赞。这些纸巾盒和钻石画，都送给了亲戚朋友，或作为新婚贺礼，或作为节日的祝福，或作为新房的家装饰品。旭梅高兴极了，事实证明她也有一技之长，也有获得生活来源的资本。当我问她“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想把这些卖出去，换成钱，爸爸挣一点点钱，妈妈很累，我想为家里出一份力！”是啊，这个困难的家庭，平时靠政府的低保过日子，父母打工的那点微薄收入，难以维持基本生活，常靠亲戚朋友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是多么需要一份收入贴补家用啊！懂事的旭梅，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双手，为家里尽微薄之力，减轻压在父母肩上的担子。母亲说旭梅很是孝顺，她每天干完活回家，旭梅就会给她端过来一杯水，病了就会一直守在床前，她觉得上天给她一个残疾的孩子，是种残忍，但是残疾孩子这么懂事善良，又是莫大的恩赐。是啊，当生活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也会为你开启一扇窗。如今的旭梅，已经开始学绣十字绣了。十字绣比起钻石画要难得多，首先穿针引线，于她而言就是一种高难度的活，练习穿针就练了三天，熟练以后开始绣，第一幅作品绣完以后，针脚就匀称了，配色也很到位。然而，无论是钻石画还是十字绣，若没有原创在里面，市场的需求就很有限，要想“换成钱”还有相当的距离。要想真正成为一个民间艺人，没有原创技术是不行的。同行的《吕梁风》执行主编高迎新老师给旭梅介绍了剪纸艺术，讲解吕梁剪纸艺人王计汝、徐秀珍、崔春梅一把剪刀、一张红纸闯天下的故事，感动了刻苦而迷茫的小旭梅。见到旭梅有了学剪纸的想法，高老师当场电话联系了在吕梁老年大学教剪纸的徐秀珍老师。几天后，高老师和徐老师又专程来到了这个“四十里抖气河”旁边的村庄，还带来了几把剪刀和一叠红纸。在这个温馨的小窑洞里，徐老师手把手地教小旭梅剪纸，小姑娘很用心，很快就会剪一些简单的图案了。对一个身残志不残的小姑娘来说，恰到好处的指导和鼓励就是最好的帮助，小旭梅表示愿意到市里老年大学向老师们学习剪纸课程。同时，旭梅还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规划。她想在微信上开通公众号，推销自己的钻石画和手工纸巾盒，让更多的人认识她，认识她的作品。同时把十字绣和剪纸学好，做一个民间艺人，把自己心里的美，用自己的双手展示给世人，同时也获得生活来源，做一个自立自强的人。对于吴旭梅而言，命运是残忍的，没有健康的体魄，没有求学的能力，只能早早回归家庭，走向社会；同时，命运也是公平的，让她在寂寞的生活里，练就了耐心和毅力，成就了一个自立自强的灵魂。不是每一条河流都能入海，也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长成参天大树。像吴旭梅这样的残疾人，在我们的周围有很多，只有少数人成为身残志坚的典型，开启了轰轰烈烈的人生模式，大多数却是默默无闻，在自己的角落里顽强求生，用血汗诠释人生。他们需要整个社会的关爱和支持，需要每一个健康人的帮助。吴旭梅，一个普通的残疾女孩儿，善良纯洁得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莲，想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社会上立足，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呵护，去关爱。
文/卫彦琴
